番外 春意澜珊灯火处 9 失态

逃出家门的秦千实长长地吐纳了好几下，才算是平静下来。www..fhzww..com

“春澜，真是抱歉，我们家的人都热情得过头了，估且也算是热情吧。”秦千实满脸歉意，对韩春澜说，“也只有两三天，就请稍微忍耐一下吧。”

“不是什么忍耐不忍耐的事吧，因为没有觉得难受啊。”韩春澜笑道，“你的家人真地都非常热情，也都很可爱，尤其是秦妈妈，精神真好，性格很好，温和又开明，一定会长寿。”

秦千实骄傲了起来，笑道：“我妈年轻的时候可是受人尊敬的优秀教师。妈妈的学生都很喜欢她，我也是我妈的学生。”

“开明得也能安然接受你跟男人交往的事吗？”

韩春澜的严肃让秦千实委实不安得狠，担心韩春澜会因为他是同性恋就觉得他恶心，然后要把他赶走。

他坚持了十六年而一无所获，情何以堪啦！

秦千实害怕得颤抖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唤：“董事长……”

韩春澜不悦地说：“你又叫错名字了。你是故意的吧，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惩罚你，你胆子大了起来？”

“可是……”秦千实真让韩春澜不明朗的心情折磨得够呛，大概是承受不住了，终于暴发了出来：“我一直在喜欢一个男人，董事长……董事长会觉得我很恶心吗？”

“谁？”韩春澜忽略了秦千实关心的问题，追求这个疑问的答案，或者是故意要逼秦千实说出来，总之他不肯放松。#

秦千实哪敢把那个重要的名字说出来，也是这一问把他又打回了原形，之前的气势不见了，又怯弱起来，问：“董事长会因为我是同性恋把我赶走吗？”

“你在担心些什么？”秦千实不肯明言，韩春澜略微有些失望，但也告诫自己不可太急进，便轻拍了秦千实的肩安慰他，“你要是不在我身边了，我做什么都会不顺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需要？哪种需要？秘书，就算是他的首席秘书这一类的存在感，他也已经厌倦了啊。

秦千实深呼吸以忍耐快要决堤的焦燥和愤怒，强自冷静下来说：“是。只要董事长不把我赶走，我就不再说这种话了。”

如果空间稍微隐秘一点，他一定会抱着千实，然后无所顾忌地吻他。

千实一定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惹人怜爱吧，就说是勾*引也不过份啊。

这个时候就是他超强的自制力发挥作用的关键时刻了：千万要忍耐住不恰当的突然亲密，不能把他和千实的感情走向忽然导向一个奇怪的方向去。

韩春澜拍在秦千实后背的一掌稍微用了些力，他说：“你不是要带我熟悉这里的环境吗？再不给我讲解一下你家乡的风俗习惯，待会晚餐时候我要是做错说错什么就闹大笑话了。”

秦千实顿时醒悟，忙敛了百般不该有的情绪，扬起笑脸开始给韩春澜讲述起县城的基本情况和本地的特产、风俗来。

直到史安夫来电话催他们，秦千实才忽然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偏了路，只得叫了辆计程车忙往酒店赶。他们到场时，三桌酒宴上除了为他们留下的座位都已经坐满了。

见自己失礼得让长辈等自己用餐，韩春澜大感歉意，连声向秦妈妈和座中的其他长辈道“失礼、对不起”。这自然是韩春澜的家族教养、贵族的礼仪，颇能讨得秦妈妈的欢心，哪里会怪他失礼，倒是热情地把他招呼到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坐，千实则挨着韩春澜坐，另一边则是他的大姐。

那边大姐夫多话不说，先开了酒就要给在座的男士都满上一杯。

秦千实赶紧给韩春澜挡酒，说：“春澜不能喝酒。大家想喝个痛快，我可以作陪。”

这可是逞不得强的事。韩春澜不是韩夏阳那么严重的酒精过敏体质，但也拿酒精饮料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这个家族的人都拿酒精没有办法啊——一两就能让他倒下，再多一点，问他什么他都能给你如实答出来，为免犯下不可挽救的失误，他一直严格将禁酒令贯彻到底。

韩春澜坚拒了大姐夫敬过来的酒，秦千实将酒接了过去。

又餐又叙的晚宴开始后，韩春澜把自己置于一个旁观者的地位，除了偶尔应酬一下长辈——尤其是秦妈妈——的热情，他大多时候都在静静地观察秦千实与亲朋戚友的互动。

与他见惯了的那个公事公办、不偏不倚的秦秘书不同，现在的秦千实表情更丰富——与大学时代倒是一般无二——甚至毫不克制地让自己笑出声音来，这与他出席应酬饭局时的态度反差强烈，当然是摒弃了无谓的谨慎内敛所致，他现在要活跃得多。

当然是现在的秦千实更加闪耀，韩春澜既觉得新鲜又有几分纵容。新鲜是因为秦千实现在的很多表情竟然是他都没有见过的，新鲜之后他心生出不满来——他会把这份不满告诉秦千实的；纵容嘛，他是希望秦千实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象现在这样爽朗，尤其是他在秦千实身边的时候他想看到一个这样真实没有伪装的秦千实。

这就是他的不满了：千实在他面前都还戴着面具！

不跟着秦千实回来这一趟，他可能已经记不起来，秦千实原来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和这么真实可爱的性情。

晚宴的气氛始终很好，大家尽兴而返。

“小千，时间还早呢，睡觉也不到时候，家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事，我也还要给小韩准备睡觉的房间呢。fhzww点com你就先带小韩去公园里走走吧。”秦妈妈这样说了一句，就把秦千实和韩春澜干脆拦在了门洞外。

这似乎也在理。

秦千实便顺从地带着韩春澜散步到了市区公园，看了一会广场舞，无趣了，便绕着公园散动起来。

“小地方一点都不好玩吧。”秦千实没话找话，不至于让气氛冷得太过彻底，“你平时喜欢的娱乐项目这里一个都没有，高尔夫球、骑马之类。还要呆两天，你一定会觉得无聊吧。”

韩春澜不能认同秦千实的感慨，笑道：“就度假而言，这里很好。很清静，最关键的是，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很容易就能放松下来。度假嘛，不就是为了让身体和心情都彻底放松吗，不管是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就是最好的假期。”

酒宴上是闹了，但秦千实的心情其实还是不怎么爽快，还在忧郁着韩春澜对他性向的顾忌。把握不到韩春澜的真实想法，他也不敢乱说话，这一时，秦千实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夜幕将两人间僵硬的气氛压抑得更加沉重。

秦千实恰当时地打了个酒嗝，随即蹲下了身去，声音经过了手掌的压制，仍然透着深深的难堪：“对不起。一时没注意就……”要是在重要的商务宴会上，这种行为可是极端失态的。

韩春澜极是担心地轻抚着秦千实的背，说：“你没事吧。你喝了那么多酒，还喝得那么急。”

秦千实赶忙摇头说：“我没有醉，那点酒也不算多。只是，太失态了。”

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他身边的人，他明明于公于私的立场都是不能如此失态的。秦千实既焦燥又羞臊，就一直蹲着不敢再动弹，如果可以，他还想就此凭空消失算了。

“你应该观赏一下我失态的样子，这点小意外你就不会放在心上了。”韩春澜猜测着秦千实现在的表情，觉得一定是羞臊得红了脸，不由得自心头生起一股笑意来，更想纵容秦千实了。

韩春澜将秦千实拉起来，拥抱着，安慰道：“难受的话，我的肩借你靠一下。”

秦千实震惊得无法思考了。期待这是他的董事长因为心生爱意而来的拥抱，但更担心这只是他的董事对他同情的一抱。

“董事长……唔！”

接吻！

他的董事长在吻他！

这不是他喝醉酒的幻觉！

四唇相接的温暖和双舌教缠的濡湿如同久渴之后的甘泉，也如火炙之后的荒原迎来救赎的甘霖，孤寂的心灵升腾起燎原的热情。希望幸福定格在这一刻，干脆想让这团火把他的担忧连同他现在的幸福都焚尽算了，因为不想看到梦醒后的凄凉之景。

果然只是一场梦。

他爱的这个人残忍地在一个奇怪的时间点上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好不容易体验到的幸福感，还有他已经饱胀起来的**，都终止在了一个让他非常难受的点上。

“董事长……”就当这是最后的幸福，秦千实不顾一切地哀求起来。

韩春澜只是抱着秦千实，在他耳边轻语：“虽然我还想惩罚你，但现在不能继续了。冷静下来吧。”

“可是……”他真的很难受，秦千实不免哀怨，想干脆仗着酒劲向韩春澜强求欢爱，但理智也在慢慢地回笼，依旧犹豫着他与韩春澜的未来。

象一*夜*情那样短暂的欢爱无法满足他渴望被爱的心灵。

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这么难受？为什么董事长连这种本能的刺激都能保持冷静？

他难受，因为他深爱着董事长；董事长能保持冷静，因为董事长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秦千实实在难控心头这阵疼痛，反将韩春澜用力抱住了，这次真仗着酒意无所顾忌地哭了起来。

韩春澜一边做着可靠的支柱，一边安慰秦千实：“千实，心里难受，要是有话说就对我说吧。什么话我都会听你说的。”

能说出来就好了。

董事长哪怕只是说漏一句嘴，说对他也有秘书之外的期待，他就会勇敢地说出坚持了十六年的心情。

“董事长，请你不要讨厌我。”秦千实能说出来的只有这句哀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