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辞行

9 辞行

“皇上!”青岚忽看到韦臻,惊讶出声,急急跪下行礼。怜怜见是青岚来了,忙摇头摆尾地扑了上来,『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进青岚怀里,神态十分亲昵。

韦臻奇道:“你现在在哪里当值,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青岚磕头道:“奴婢该死!回皇上,奴婢现在林美人宫中当值,奴婢知道不该再来,只是……只是……莫愁……”

这个名字象是燃烧的火焰,烫得韦臻一跳:“大胆!你还敢为叛逆罪『妇』说话?”

“不!不!奴婢不敢……”青岚不住磕头,“只是她……她当时曾嘱咐奴婢,以后帮照顾怜怜,奴婢怕怜怜饿死,偶尔得空过来给怜怜送点吃的。”

“怜怜?”韦臻重复道,脑子里倏然冒出一个念头,“怜怜,它为什么叫怜怜?”

“回皇上,是……”青岚顿了一下,不敢再提莫愁的名字,含糊其辞地道,“当时……救下它后,觉得它很可怜,就取了这个名字。”

韦臻不用多问,也知道定是莫愁取的名字,怜容那狠毒阴冷的目光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韦臻不舒服的感觉多了几分,没头没脑地问了句:“这只小狗叫怜怜,周婕妤知道么?”

“知……知道,”青岚不解其意,答道,“有一次曾在御花园里玩耍,唤它时,恰巧婕妤娘娘也在,差点误会了……”

“哦?”怜容是为这个和小狗结下仇了么?韦臻心下隐隐觉得不安,她既然连莫愁的一只小狗都不肯放过,为何以前还常在自己面前为莫愁说话?背脊一阵发凉,她既对莫愁如此怨恨,自己还曾望让她二人和睦相处,岂不是缘木求鱼?罢了,是也好,非也好,都已成为了过去,何必再理会?……韦臻想了想,又问:“前些日子听说你求见朕,是有什么事么?”

青岚迟疑一下,禀道:“奴婢求见皇上,是想……想求皇上恩典,让奴婢继续守着这闭月苑。”

韦臻闻言并未斥责她,只回头望向闭月苑,门扉紧闭,挂在门旁的两只大红丝绸灯笼已被连日的风雪扯得支离破碎,园内漆黑一团,全无半点生气。这里不会再有人给自己招惹麻烦了,也永不会飘出欢声笑语,要不了多久,也会变得和冷梅园一样荒凉死寂吧?韦臻低头,注视着和青岚亲昵的怜怜:“这只狗这些天一直守在这里么?”

“是,”青岚哽咽道,“头两天它还在宫里到处找,可是,哪儿都找不到……后来……后来它就一直等在这里……哪怕下着大雪,也没离开过……她,她曾说过,要怜怜等她回来……”说到这里,青岚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慌忙用衣袖去拭,伏地谢罪道:“奴婢失言了!奴婢该死!”

青岚虽略去了那两人都心知肚明的名字,韦臻心头仍象被什么狠狠地刺了一下,顿了顿,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趁着天黑时,曾给它拿过几回馒头,”青岚再度磕头,“请皇上恕罪!”

韦臻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在怜怜的背上轻轻抚过,却『摸』到一把皮包骨头。突然想起莫愁临终时的遗言,求自己放过闭月苑中的人。韦臻抽回手,握紧了双拳,死死地咬紧牙关,还是止不住眼中的酸痛,冷冷沉默片刻,韦臻尽量不动声『色』地道:“朕准你的请求,你就回来守着这闭月苑的宫室吧!”

韦臻痛快答应,倒出乎青岚的意外,连忙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韦臻不再多言,转身匆匆离开,不敢再回头,似乎要逃避什么,脚步却有些踉跄。

平安无事过了几天,一日下午,珍珍忽进宫求见。那日莫愁冷宫赐死时,珍珍求见,韦臻只避而不见。今日却再没有理由拒绝,心里竟有些害怕慌张,怕见到她,怕她问起她的莫愁姐姐。

韦臻让珍珍进了御书房,珍珍行礼问安,韦臻令赐坐,珍珍在韦臻下首坐了,开口并不提莫愁之事,只担忧地问:“大哥的脸『色』怎么不大好,可是这些日子为国事『操』劳过度?”

韦臻淡淡地道:“嗯,最近年终的缘故,各地的事情甚多,有些忙不过来了。”一心只想快点将她打发走,“珍珍,朕有日子没见到你了,你有什么事么?”

珍珍语气温柔关切:“大哥日理万机,真是太辛苦了,近日天气寒冷,大哥一定得多多保重身体!小妹帮不上什么忙,本不该打扰,”珍珍说着,却令身旁的侍女奉上一只锦绣的包裹,“这是小妹亲手为大哥织的一件冬袍,是小妹的一点心意,万望大哥不要嫌弃。”

侍女将包裹转交给彤云,彤云奉给韦臻看了,是一件雪青底『色』绣如意云纹的锦袍,式样简朴却厚实,要是往日,韦臻当会觉得欣喜,今日却想,莫愁与她向来情深意笃,怎么人一死,她却一点都不觉悲伤,还有心情做这些?韦臻令人收下锦袍,只问:“这是你这些天做的么?”

珍珍答道:“小妹前些日子就做好了,一直未得空送进宫里交给大哥。”

“哦,”是这样,韦臻心不在焉地应道。珍珍又说了几句问安保重的话,韦臻只是嗯了数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往回请安后,韦臻即让她去找莫愁玩儿,今日却不觉冷了场。韦臻停了下,道:“你既然来了,便留在宫里用膳吧!朕让人带你下去休息一会,朕眼下还有公务要办。”

珍珍神情局促,咬咬嘴唇,似下定了决心,忽道:“大哥,臣妹这次进宫是有件事情,要和大哥说。”

“什么事?”韦臻问,暗道,除了莫愁还有什么事?

珍珍微微地叹了口气,神『色』忧愁,字斟句酌地道:“不瞒大哥,前日臣妹接到父亲托人捎来的书信,父亲近日突然生了重病,思念女儿,盼我回清河山庄一趟。臣妹到了天京好几个月,也挺挂念父亲的,何况他染了急病,更该在床前服侍。左右年关也将近了,臣妹想回去陪他老人家过个年,只是就不能陪大哥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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